雲朵聚集，遮住了陽光，秋雨點點地滴下。

八月十七，汴京北五十裏。宗望已經聚焦了萬餘金軍，在確認沒有宋軍追擊的情況下，他們才安營紮寨，進行休整。當然，因為所有物資昨夜已經付之一炬，金軍所謂的“安營紮寨”也只是就地做了一些拒馬，稀稀拉拉地圍了一圈而已。

撻懶、宗輔、兀術、希尹等將領已經先後到達，對於接下來何去何從他們也需有個商議。

“經此一戰，宋人士氣大振，而我軍則連遭對方火器攻擊，傷亡慘重、士氣低落。唯今之計，咱們應當先行收攏潰兵，然後退回燕京休整，同時也好好研究一下破解宋人火器的方法。”希尹計議道。

“咱們吃了這麽大的虧，若是不讓宋人血債血償，如何有臉回去？”兀術懊惱地道。

“四太子萬不可意氣用事！宋人祭出這些逆天火器，實是我們不曾料到。如無破解之法，咱們再去攻城，也只會讓兒郎們送死。我大金勇士不怕死，如果是和宋人堂堂正正地對戰，死也就罷了，可如果像山中獵物一樣被射死，像草中蟲子一般被燒死，那就太不值了。”撻懶勸道。

“不錯！”希尹接著道，“而且現下我軍最要緊的不是與宋人拼命，而是咱們的糧草物資已經被燒了個精光，外面的將士自昨晚開始便一口飯也不曾吃上。若是這樣下去，別說與宋人作戰，咱們餓也會餓死。”

“這附近可有宋人的村鎮？”宗輔問道。

“有是有，可這方圓百裏，早就被咱們搶了一遍，再去的話怕是不會有太多的收獲。”撻懶道。

“有多少算多少，總要先捱過這幾天，到了燕京之後咱們便可不再為糧草的事情而糾心。”宗輔顯然也同意撤回燕京這個意見。

“好吧！咱們先撤回燕京再說。不過在此之前，咱們要分出兩路兵馬，一路到附近村寨搶奪糧食，一路在這汴梁四周收攏散兵。”

“遵二太子之命！”眾將齊道。

……

京城，駙馬府。昨日大捷之後，楊帆難得回家休息一個下午。

一覺醒來之後，已是傍晚。楊帆剛吃過晚飯，林沖便前來造訪。

昨日清晨之時，林沖跳入護城河逃命，金兵忙於搶奪城門，顧不得追殺他，而他也正好躲過了城頭的炮火。趁亂游出幾裏之後，林沖脫離了戰場，金兵退回牟駝崗，他才尋了一處有認識他的士卒值守的城門，進入城中。

歸隊之後，因為受傷，林沖暫時被安排在家休養。不過他怕丟了原先的職務，求戰心切，故而想找楊帆走個後門，放他回到戰場之上。

將這層意思與楊帆說了一說，楊帆見他傷勢確實並無大礙，便同意他回神機營擔任原職。

林沖高興之餘，也向楊帆請戰，想率軍出城追擊金軍。

楊帆聽後笑罵道：“你倒是會得寸進尺……不行！神機營儲備的彈藥已經見底，你們拿什麽去追擊金兵？”

“大人莫非忘了，小的以前可是八十萬禁軍教頭，是周侗周大俠的新授弟子，神機營那些將士，在訓練火器使用之餘，我可是沒有教授他們武藝。不是我自誇，神機營的兄弟們即便不使用火器，戰力也不輸其他的隊伍。”

楊帆不置可否，反問道：“那與金軍對戰呢？”

林沖想了一想，答道：“若是平時，自然不會是這些韃子的對手，可如今他們連敗於城下，士氣低落，神機營足可與之一戰。”

“那雙方傷亡會如何？”楊帆繼續問道。

“五五開吧，不過金國人少，咱們與之換命，得利的仍是我們。”

“這想法其實也沒錯。種老相公他們也是這麽想的。”楊帆點頭道，“可是，我卻不認為這是當下的上上之策。”

“願聽大人高見。”

“你覺得過上幾年，如果大宋的軍隊大部分建成神機營這種模式，金人能夠抵擋？”

“自然不能。”

“是啊，所以大宋需要的是時間，完成軍隊改革的時間，而不是拿著自己的短處去拼對方的長處。當然，這樣做也不能說錯，畢竟能夠為大宋爭取更多的時間。可我不希望你們神機營去做這種犧牲。”

林沖斟酌著楊帆的意思。

“昨日之時我在城頭看到了你的舉動……很好！很好！是英雄名的做法……可是我卻不希望這樣的悲壯英雄在大宋出現的太多，我更希望金人裏面多些這種悲壯的人……因為，這說明他們處在了弱勢的地位。我期盼著有一天，你們也能把戰火攻到金國都城的腳下，而他們無奈之舉，紛紛悲壯赴死，譜寫一曲曲的抗宋悲歌……”

林沖摸摸腦袋，他可從未想過能夠打到金人國都那兒這種事情。

楊帆笑笑：“當然了，這只是設想。這設想是建立在我能夠順利對大宋軍隊進行改編，成立像神機營這樣的新軍才行。可是，你也知道，朝中那些老古董是不會同意我去那麽做。他們痛哭流涕、誓死勸諫的樣子我現在都能想得到。因此，若是讓他們掌握了朝堂的大權，莫說是攻到金人的地盤，只怕過不了幾年，金人便會卷土重來，再攻大宋。”

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我需要掌握朝庭大權。就像現在一樣。”楊帆道，“而要做到這點，我必須有軍權在手才行。如今雖然魯達掌握住了皇宮，但僅他一支隊伍還是有些單薄。這便是我不希望你帶神機營出城與金人交戰的原因——我需要的是你保存神機營的力量，控制住京城。”

林沖尋思片刻，拱手道：“屬下明白了，接下來謹遵大人吩咐！”

楊帆點點頭：“追擊金人的任務便由何灌與折彥質的部隊去做。另外，黃河一帶種老相公也安排了阻擊的西軍，他們當能再消耗一下金軍。不過想要將金軍留在河南之地卻也不可能。”

“大人是想讓他們兩敗俱傷，以收漁人之利……”

“那倒不是，金人野戰之力不是現下那些宋軍能抵擋的，不過金人接下來恐怕也沒有心思再與大宋的軍隊糾纏，他們應該會不顧一切地向上京趕去。那時這些軍隊便可駐守邊境，防備金人。”

“噢！”

“行了，咱們現下先將京中局勢掌控住再說。還有，岳父他難得來京一趟，你也多去看看他……”

“是！我此來原本也是打算探望師父他老人家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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